父亲的病和我的被退休生活一

把爷爷的一套《鲁迅全集》拿回了家,58年出版,纸张又黄又脆弱,布满灰尘,摸过之后手上发涩。最喜欢第二卷,《朝花夕拾》《故事新编》已经看了无数次,一手给父亲揉背,一手随意翻开,竟然看到:

父亲的喘气颇长久,连我也听得很吃力,然而谁也不能帮助他。我有时竟至于电光一闪似的想到:“还是快一点喘完了罢……”

——《朝花夕拾·父亲的病》

然而我父亲的喘息是无声的,房间里经常是一片寂静,我要经常凝视着他的被子是否还有起伏,确定他有没有离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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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的记忆里,和父亲的亲情时刻少之又少,留下的印象大多是酗酒、耍酒疯和生病。在东北这可能是个常态,下岗加上生活压抑,喝酒成为大部分人的日常,没事喝半斤,有事喝一斤。去公园里更明显,老头走路挎筐弹弦子,老太太浓妆艳抹唱歌跳舞。翻了翻父亲的手机联系人,同学朋友,大概半数都已不在人世。

年我大二,每周给家里打一次电话,这次是爷爷接的,他说:告诉你一个好消息,你爸不是癌症。后来知道在那一年奶奶、姑姑带着我爸先是奔走沈阳,之后奶奶又带着父亲、爷爷赶到北京治病。

那时奶奶已经74岁了。

08年底寒假回家,在北京转车,顺便陪父亲去复查,具体的事情已经记不清。到家之后,父亲去商场,买了一个铂金戒指送给了我,这枚戒指至今戴在手上从未摘下。

当时在沈阳陆军总院怀疑是胰腺癌,北京医院确认是胆总管结石,做了支架之后,人立刻就好了,仿佛从未生病过一样。

这次治病之后,他的酒照喝,烟照抽,不久听说得了糖尿病,在住院。

年夏末,我工作的第二年,也是8月的一天突然接到了奶奶的电话,她说:孙子,你快回来,你爸不行了。马上跟领导请假,订了当晚的车票回家。当时收入微薄,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元,两位领导各给我块当做路费。

奶奶也给已经离婚15年的我妈打了电话,具体怎么说的不知道,我妈答应帮忙。去医院之后发现父亲已经昏迷,肚子鼓的像青蛙。奶奶说:你跟你妈带他去北京看看吧。

我说:奶,人要是带不回来,别怪我。

奶奶说:咱们尽力了吧。

姥姥家的一位表舅买了一个轮椅送来,我和母亲推着父亲上了火车。“一家三口”在十五年之后以这样的方式再聚了。到了北京,大学同学苏丽娅和陈迪来接我们,又去了医院。急诊室的医生看了一眼说:回家吧,花一百万也救不了一条命。

我哭了。

爷爷的弟弟帮忙托关系找了之前看病的医生,医生让我们等床位,医院附近的宾馆住下,大概一个星期,每天推着父亲去急诊室打止痛针。住院之后医生给做了检查,说:这不是癌症,癌症没有这么疼,也活不到现在,还是胆结石,再做一次支架就可以。但是他的肝硬化很严重,已经到了晚期,随时可能肝昏迷。

我不知道什么是肝硬化的晚期,什么是肝昏迷,又为什么很严重。只想支架下去取了结石就不疼了,多好啊。

这次住院的时间久了一些,因为有糖尿病,增加了手术的难度。半个月之后,父亲推着自己的轮椅坐火车回家了。

年,奶奶做了直肠癌手术。

年,父亲学会了用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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